[教養] 聰明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開學後的第三個禮拜，Noki還是會在門口哭一下才進去，其實我並不擔心，因為前幾天已經有跟Noki討論過這個問題，他知道他不能說不想去就不去上學，「但是我還是有一點想哭怎麼辦？」跟他講了很多解決辦法，但我覺得他只是需要時間去好好讓自己接受要跟爸媽分開、自己一個人上學的事實，畢竟是成長過程的一部分，我跟Aaron都不急於強迫他快速接受，等他自己想通就好。

        倒是上周六去學校參加家長委員會投票時，班主任主動跟我說以她的經驗，其實上學哭得越久的小朋友越聰明，代表他們心思比較敏銳，如果是一般的小朋友反而覺得無所謂，所以要我不用擔心。我不知道老師是想安慰我還是怎麼樣（我相信還是有些心智比較成熟的小孩是既聰明又不哭的啦=P），但老實說這並不是我第一次聽老師說Noki聰明，因朋友關係之前已經聽說Noki是前幾名考進學校的，所以代表他的資質不錯，不過這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底沒有跟別人說，因為我覺得告訴小孩他很聰明，未必是件好事，告訴大人，有時候更加是件危險的事情。

        為什麼這麼說呢？我想到我自己的例子。小學的時候念過資優班，不但大人常說我很聰明，連我自己都知道我很聰明，但「聰明」對我來說是什麼意思呢？我想應該就是考試都可以考一百分吧，只要作業做得好、考試考得好、背書背得比別人快、學得比別人多，應該就是叫「聰明」吧。不過上了國中後，課程變難了，我沒辦法常常考一百分，所以我有點慌，老是擔心自己不如人，每次對數學考卷時我都會超級緊張，深怕不是「一百分」，獲得參加保送考的資格時，連我都覺得是上天在眷顧我，沒想到我居然以超高分保送上北一女了。

        還記得公佈成績的那天，我的導師三步併兩步地衝來教室找我，偷偷告訴我有「內情」指出我是以第四名保送進去的，代表我很聰明，希望我進北一女後，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誰知道就是這句話，我上高中後還真的沒給自己任何壓力=P只有第一次段考考了班上第八名，之後越考越爛，還曾經得過倒數第三勒，只能說「成也聰明敗也聰明」，如果當年我的導師沒告訴我實際的排名，我在高中可能會兢兢業業地念書，因為我不是可以吊在中間半調子的人，要馬就全力以赴，要馬就完全放手。

        回頭看看自己的「聰明史」，不要問我現在還覺不覺得自己聰明，我只能說「聰明其實沒什麼用」，當你跟一個小孩說他很聰明，當是一句讚美，但是對那個小孩來說，他不知道聰明可以用來做什麼，聰明就可以不用努力嗎？聰明就一定做得比別人好、比別人快嗎？考試一定要考一百分嗎？聰明只不過是一個不需要努力就可以成立的「事實」，也不是小孩努力後的結果，更精確來說，聰明的頭腦是父母生給他的（當然也是有一些後天的栽培），所以嚴格來說，被稱讚的小孩不應該因此而沾沾自喜才對。

但你對父母講這句話，他們也不會知道聰明可以用來做什麼。對家長來說，老師的一句「你的小孩很聰明」除了讓他們聽了覺得很爽之外，也不會因此知道要怎麼栽培小孩，做得多了是對孩子的壓力，做得少了又擔心浪費孩子的才能。「聰明」這兩個字給孩子和家長創造了一個美麗的期待，總覺得自己（孩子）「應該」要有所成就，但其實越早接受這樣的讚美，這樣的光環就消失得越快，試問現在有多少人是曾經以為自己應該有番大事業的？（我舉手）

        所以我極少會說我的孩子聰明，更不想他經常接受這樣的讚美，一來是不希望他因此覺得自己可以不用努力，二來是覺得，與其跟他說「你很聰明」，不如跟他說「你畫得真好」、「你觀察得很仔細」、「我覺得你有語言上的天份，可以多學一點、多講一點」，讓他明確地知道他哪裡做得好，而朝他表現好的方向去發展。而家長把這些讚美放在心底就好，不需要因為他聰明就幫他設定高遠的目標，寧願當他是個普通小孩，告訴他凡事要努力、發揮所長，如果他夠聰明，自然會不負眾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