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養] 老二哲學

        星期五和Noki在研究怎麼改裝爬山車，想要增加輪子的摩擦力，於是在輪子上用白膠黏了很多細砂上去，意圖製造「砂紙」的效果=P 做完後的桌面和地上留下了很多細砂，我便分派給兩兄弟不同的工作：哥哥負責把剛才有沾到白膠和細砂的盒子拿去洗，弟弟負責用小掃把掃桌面和地板。

        眼見弟弟掃完後拿著畚斗不知道要去哪裡，我以為他想把砂子倒到外面的垃圾桶（房間裡明明就有垃圾桶為什麼不倒？但他這樣做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經習慣無法理解他，所以就由他去了），沒想到他把整個畚斗拿去沖水，再濕答答地跑回來要繼續掃，我看了一整個光火，覺得他不但沒幫忙還幫倒忙，增加我要收的爛攤子，於是把弟弟罵了一頓，要他把畚斗擦乾，大家不歡而散。




        到了晚上我又想起這件事，當然是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生氣，畢竟弟弟也是在做事--雖然是用了錯的方法，但他為什麼要把畚斗拿去沖水？我又在為哪一點生氣？我突然想起以前在香港工作時的情景：

        當時我在公司的珠寶部門做助理，旁邊有個senior，我和她的角色現在想起來，感覺和Noki、Iro差不多。senior在公司七年了，什麼事情都很有經驗、做得又快又好，我則是初來乍到，不但廣東話不靈光，很多事情也要自己摸索，別人沒空教你就要自己醒目點自己學，所以我只能偷偷觀察senior，看她怎樣做事，但雖然如此，我發現自己的努力卻經常得不到預期的回報，明明同樣的做法，senior做了大家就覺得她好棒棒，我做了大家就沒說什麼，我覺得奇怪，就更加努力，直到有一天，senior對我說了一句：「哎你就是太聰明了！」太聰明？什麼意思？她說我做太多、想太遠，所以有時候反而做過頭，「不是我做什麼事情，代表你都可以做。」我還記得很清楚當時這句話。

        我覺得Iro就像當時的自己。

        身為老二，看到大家總是稱讚老大，心裡一直希望自己快點長大、也能做跟哥哥一樣的事情，加上他能力強，覺得哥哥做的那些事，其實不太難、都很簡單，他也可以做到，所以更加積極爭取。平常用小掃把掃起來的東西，他都知道要倒進垃圾桶，但看到我叫哥哥拿盒子去洗，雖不明白（他肯定不知道裡面有白膠）但偷偷地學了下來，於是在掃到東西後開始猶豫：我到底是要倒垃圾桶，還是要拿去洗？（很明顯這就是我看到他在晃來晃去時他的內心戲）結果他選擇了跟哥哥一樣的做法--拿去洗，但我對他的期望是倒垃圾桶，於是他因為他多做的事情被罵了，而這個「好聰明」的做法一如往常地沒有獲得我的青睞，反而招來一頓罵，更失去了我的信任。因為他自己的「變通」，使得大人以後有什麼任務，更加只敢交代給哥哥而不是給他，這不就是我當時工作的寫照嗎？

        但想起自身的遭遇，我覺得這樣對弟弟也不太公平，難道弟弟永遠只能「不被大人期望」？我們對弟弟的期望永遠比較低、比較簡單，只要他超出了我們的期望做了意外之舉，得到的不是稱讚而是責罵，錯的人難道一定是他嗎？難道我希望Iro跟當時的我一樣，再怎麼努力也只能當老二嗎？不不不，我絕不要讓他步上我的後塵。身為一個老二，觀察老大怎麼做、自己學，這都是天性，我很清楚（我在家也是老二），聰明的小孩偷學起來，會知道怎麼樣不會觸怒大人、討長輩歡心，但在做事情上，這點有時就容易適得其反，我覺得應該要好好保留他的這個優勢，讓他可以從中獲得成就感才對，不然撲滅他主動學習的熱情的人，是我啊！

        那家公司我待了兩年就辭職了，事實上過了半年，我的熱情就消耗殆盡，甚至覺得當初應徵時，老闆告訴我有機會轉做我原本應徵的工作，不過是個善意的謊言。我能慶幸的是，Iro現在至少還保有想積極爭取的熱情（好啦這應該也是他「永不放棄」的性格之一），趁著哥哥去露營不在家，我和他好好談過了，他告訴我他真的覺得那些事情沒有很難、他都可以做，我想我不應該再守著「你才Ｘ歲，要做XX等你X歲再說」之類的標準來看他了。但我也說，做事做得快又好的人，最需要訓練的反而是耐心，如果有些事情等大一點再來做會更好，他就必須要再等一等。「而且大人要求你做的事情，你要先做到，這是基本分。」我們有時候真的禁不起意外之舉的挑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