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養] 智慧的高度

一月底師訓結束時，和同學借了「故事知道怎麼辦」這本書，作者Susan Perrow是一位資深的澳洲華德福老師，她將自己多年來編寫的治療性故事記錄下來，同時把自己創作故事的心法和大家分享，讀了幾個故事，讓我久久不能忘懷，因為她編的故事反映了她修養的高度，真真正正是一位有智慧的老師！
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兩個故事是和貪心有關的，一個是每天都搶不贏哥哥食物而要餓肚子的小狼，一個是喜歡亮晶晶東西的小負鼠；前者有一次意外發現自己身上的保護色可以讓他在風沙中把哥哥們藏好的骨頭偷走；後者則是因為羨慕園丁鳥漂亮的裝飾品而決定鋌而走險跑去人類的村莊，如果是我來編故事，肯定會在故事的後半段給他們一些懲罰，讓他們知道貪心沒有好下場，但Susan老師有這麼做嗎？沒有，她的劇情走勢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小狼的爸爸和哥哥們，因為沒有食物庫存，在找不到食物的日子裡沒有東西吃，即使有找到食物也不太夠分，漸漸地衰弱了，小狼也不再有骨頭可以偷了。有一天，下起了連續幾天的大雨，把小狼藏骨頭的那塊砂土沖刷掉了，白亮的骨頭露了出來，在月光下格外閃亮。小狼決定把骨頭一根根在乾涸的河床上排好，隔天一早讓狼群發現這些骨頭，雖然大家都不知道是誰做的，但都快樂地飽餐一頓，小狼也不再需要去偷哥哥們的骨頭，因為他已經長成一隻健壯的狼了！

小負鼠躲在一根空心的樹幹裡，為了守住她從人類村莊裡帶回來的寶貝，不肯離開樹幹，就連她媽媽來找她去覓食、朋友找她一起出來玩都不要，就怕被人發現她的寶貝。結果她又餓又累，發現守著寶貝結果失去了很多東西，最後把她的寶貝都送給了園丁鳥，這才發現清晨的露珠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星星一樣，原來閃亮的東西竟可以這麼輕易地擁有。後來她長大了，袋子裡裝了更寶貝的東西--她的孩子，她也像她的母親一樣告訴她的孩子：不能去有人類的地方喔！

這兩個故事的共通點就是，她並沒有設計什麼處罰或很糟的後果給有行為問題的主角，不但如此，他們還都「自發性」地選擇了停止原本有問題的行為，這是何等高尚的情操！相形之下，我覺得自己「一定要有惡果」的想法真是太卑劣了，這樣的故事才能真正地讓孩子從內心開始轉變吧！而且在作者溫暖的文筆下，那些在現實生活裡會被我們給予負面評價的問題行為，都沒有在故事中遭受旁人嚴厲的責難，如果真的有暗喻對象，我想當事人本身也不一定會察覺是在講他吧！卻可以達到不著聲色的教化效果，我只能說Susan老師真的太有智慧了！

能做到這個地步，完全是靠老師本身的修為，我還記得我兩年前就開始問「要怎麼做到no judgement」，這個就是了！我會想在故事裡設計一個後果或懲罰，就是因為我根本上認為這個行為是「壞」的、是「不被接受」的，但這就是最嚴重的judgement啊！何況我看待的是孩子呢！唯有不以這樣的眼光來看孩子，相信他們是能改變的、良善的，才能設計出這樣高尚的故事啊！不是嗎？我對這些故事不但抱持著讚嘆與欣賞，還對這樣有智慧的老師感到無限的敬意，我多麽希望我能成為這樣的一個人啊！還需要多少時間和修煉才能擁有這樣的心境呢？

過去的我曾經以為，只要講道理，孩子就會聽話，但最近發現他們越來越當我的話是耳邊風，甚至聽了也不回，我才深深地覺得，光講道理是沒有用的....。什麼才有用呢？什麼才能讓孩子去做我們想要他們做的事呢？什麼才能讓他們改變問題行為呢？答案是：只有他們自己。所以如果你不能讓孩子從內在發生改變、還必須是他自己選擇要做的改變，那你無法改變任何事，即使改變了也無法達到任何長期效果，這件事幾年前的我不相信，現在我相信了。

雖然還無法達到Susan老師這樣的境界，但很慶幸的是至少我看到了.....，在此之前，我甚至連什麼叫「no judgement」都不知道（我以為我懂了但原來沒有）。能看到這樣的一個典範，已經是很大的收穫，若把這樣的高度放在自己的面前，我便能有目標可以追尋，無論如何，我知道我在路上=)